她说,她已经做好了饭,正在等我回去。
挂掉电话,我的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。
因为三个小时之前,我刚刚亲手掐死了她。
1
我回到家里,小心地打开家门。
看到她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餐桌旁摆盘。
餐桌上则摆着我最爱吃的红烧肉。
那颜色鲜亮的红烧肉,搭配她面无表情的、僵硬无比的脸。
再加上,她身穿一件白色连身裙,脖子上却戴着一条血红色的丝巾。
整个画面怎么看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。
快洗洗手吧,我再炒个青菜,就可以开饭了。
她一边说,一边在围裙上擦擦手,转身回了厨房。
她怎么会还活着。
我分明已经掐死了她。
我分明已经确认过她的鼻息和心跳。
我分明已经把她埋进土里了。
她怎么会还活着?
我冲进卫生间里,用凉水冲了一把自己的脸。
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使劲地摇头,却还是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难道是我做梦了?
不可能啊。
我已经计划了很久这件事。
掐住她脖子的触感是那么的真实。
她因为濒死挣扎而扭曲的五官,就在我面前。
我用力掐自己的脸。
很疼。
那绝不可能是一场梦。
可她现在又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。
我的头越想越疼,我用力甩甩头。
难道说,她是鬼?
2
即便她真的是鬼,那她回来一趟,就为了给我做顿饭吗?
老公,怎么还不出来呢?
她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水果刀,推开了卫生间的门。
脸上仍旧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,看起来僵硬又可怕。
这让她脖子上的红色丝巾看起来更加可怕了。
红色丝巾?
她在家里为什么还要戴红色丝巾?
我转过身,凑近几步,正准备细看她的丝巾。
却见她猛地一个转身,躲过了我的观察,手中的水果刀差点割破我的胸口。
快出来吃饭吧。
我沉默地跟着她来到餐桌旁,全都是我爱吃的大肉菜。
但我今天却一点儿胃口都没有。
她倒是胃口大开,大口大口地嚼着这些浓油赤酱的肉块。
这让她看起来更加的血腥恐怖。
我倒杯水啊。
我边说,边站起身来,然后,悄悄绕到她的身后。
趁她不注意,我一把拽住她的红色丝巾,用力地扯了下去。
这才看到她脖子上那一圈红色的掐痕——
那是三个小时前,我掐死她的时候留下的痕迹。
3
因为我的拉扯,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,几乎倒向地板。
我也顾不得她到底是人是鬼。
我骑到她的身上,再一次掐住了她的脖子。
不,上一次,我就没能掐死她,这才让她有机会回来装神弄鬼。
这次绝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。
我左手掐着她的脖子,右手从餐桌上摸索到那把黑色的水果刀。
双手握刀,高高举起,重重落下,捅进了她的胸口。
她抽搐了几下,便不再动弹。
鲜红的血液从她的胸膛里涌了出来,在地板上形成一条小小的血色河流。
我俯下身,凑近她的脸。
她已经没有了呼吸,瞳孔也已经放大。
我凑近她的嘴巴,用力闻了闻。
都是血的味道。
她确实是死了的。
我这才放下心来。
我来不及收拾,便立刻把她塞进一个大行李箱里,拖下地下车库,放进车子后备箱。
我这次要把她扔到更远的悬崖海底。
车子一路向着城市东边开,直到看见了海。
我把装有她尸体的行李箱推下海边悬崖。
这时,我的手机响了。
是齐琳。
她最好的朋友。
我亲爱的情人。
怎么样?她问。
放心,我都处理好了。
我看着已经消失在白色海浪里的行李箱说。
结婚十年,我终于自由了。
4
我终于可以和真正爱的人在一起了。
在我和方倩雯的婚礼上,我认识了她最好的朋友齐琳。
在我和方倩雯结婚的第六年,我和齐琳走到了一起。
齐琳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,我只想和她在一起。
四年来,我无数次想要跟方倩雯提离婚,又无数次地退缩了。
不是因为我还爱她,而是因为我实在不想分一半财产给她。
我们结婚时,我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公司未来会赶上行业风口,变成如此大规模的公司。
那时,我还是个穷小子,她嫁给我,是毫无疑问的下嫁。
我哪里还敢去想什么财产分割、财产公证的事情。
况且,我公司能够起飞,也确实离不开她娘家的资源和帮助。
但是,如今时移势易。
她娘家的产业迅速凋零,岳父岳母也在一片愁苦中先后离世。
方倩雯又始终没有给我生下一男半女。
如今的她,只是势单力薄、毫无用处的一个女人罢了。
让我把如此巨大的资产分一半给她。
我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。
我原本还想再拖几年,拖到她自己受不了了,说不定她会主动提离婚。
那也就省了我一道麻烦。
没想到齐琳却在这个时候怀孕了。
她威胁说,如果再不处理掉方倩雯,那她就打掉孩子。
我实在是太想要有个儿子了。
我没有时间再犹豫,这才终于下手,在郊外把她掐死了。
确认她死后,我长舒了一口气,把她埋进我提前挖好的坑里,便开车回了家。
结果却在回家路上,接到了她的电话。
她说,她在等我回家吃饭。
回到家,她居然真的若无其事地在准备晚饭。
我只能再次把她杀死,这次用刀捅,一定可以确保无虞。
不管她回来几次,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杀死。
她已经耽误了我十年,我不会容许她再耽误我的人生。
我一边这么想着,一边开车回了家。
回到家门前,我深深吸了一口气。
我是怕的。
我怕她又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家里。
等等。
家里好像确实有人在走动的声音。
难道是她又回来了?
5
我小心地打开家门,看到了我妈。
我长舒了一口气。
妈,你怎么来了。我说。
还我怎么来了,我再不来,你这个家都要散了。
我妈疾言厉色地说。
我知道她又想催我赶紧要孩子了。
但又不是我不想要孩子,是方倩雯不能生啊。
我叹了口气,往客厅方向走了两步,突然后背一阵冰凉。
我突然想起来,刚刚出门前,走得太急,根本没有把餐厅地板上的血擦干净。
我原本想的是,先把尸体处理掉,回来后再清理血迹。
谁想到我妈却先来了。
我赶忙转头看向餐厅。
那里的地板干干净净,没有一丝血迹。
是我妈帮我清理的?
那么大一摊血迹,她居然能面不改色地清理掉?
我不相信我妈有这个魄力和能力。
我又看向她,她的神情又确实看不出有任何异常。
我正在困惑时,突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。
老公,你回来啦,快洗手吃饭吧。
是方倩雯的声音。
6
我的呼吸冻结了。
我强忍着身体的颤抖,转过身来。
看到方倩雯正冷着一张脸地看着我。
她身上仍旧穿着那件白色连身裙,脖子上也仍旧是那条血红色的丝巾。
唯一的不同之处,就是她裙子的胸口处,多了一个红色花朵图案。
那里正是我不久之前,把刀子捅进去的地方。
发什么呆呢。
她仍旧冷着脸地说。
我这次是确凿无疑地将她捅死了的。
那绝对不是我的幻觉。
可她此刻又确凿无疑地站在了我的面前。
她胸前那一朵红花,显然是为了掩饰我上次捅死她时所留下的痕迹。
就如同红色丝巾是为了掩饰她第一次被我掐死时留下的痕迹一样。
也就是说,掐死和捅死都不能将她彻底杀死。
我看得到她,摸得到她。
她显然也不是鬼。
那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,她是一种无法被轻易杀死的生物。
反正绝不可能是人。
那她到底是什么,我实在想不通。
快准备吃饭吧。
我妈也走过来。
我麻木地洗完手,来到餐桌上。
我妈正在挑剔我老婆做饭放太多油了。
这不仅不健康,而且还浪费钱。
我妈一向对她这个儿媳就很不满意。
我父亲早亡,她一个人把我抚养长大,对我总是诸多宠溺。
以前还会顾忌着方倩雯娘家的面子,在她娘家败落、父母离世后,我妈慢慢也就不再遮掩了。
不仅如此,我妈对她始终无法怀孕这件事也很不满。
一个女人,不会生孩子,那和废物又有什么区别呢。
不会生孩子,还不会做菜,我儿子留你在家里,已经是对你天大的恩赐了。
还有你裙子,红了吧唧的一坨放在胸前,那是什么东西,看着就不吉利。
我劝你还是识相些,早点自己滚蛋。
我妈一边吃饭,一边喋喋不休地说。
搁往常,她说也就说了。
但是,今天我根本不知道坐在餐桌另一边的方倩雯,到底是个什么东西。
我想劝住我妈,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。
总不能直接说方倩雯不是个人。
我只感觉到餐桌上的空气一点一点凝结了。
我低头吃饭,不敢看她,也不敢看她。
方倩雯的头也越低越深,一副愧疚难当、枉为人妻的样子。
你莫要耽误我儿……
这时,我妈喋喋不休的声音,突然停止了。
我抬起头,看到方倩雯不知何时已经站起了身。
她手握水果刀,一刀捅进了我妈的脖子里,然后又把刀拔了出来。
一股血喷了出来。
她立刻又把刀捅了进去,然后又拔了出来。
她的手臂如同机械动作一般重复着,将我妈的脖子一侧捅成一个血肉模糊的血洞。
她直直站在那里,手捅着我妈的脖子,眼睛却定定地看着我。
一下,又一下。
7
我疯了一样冲上去,夺过她手里的刀,将她再次捅死。
可我妈却已经当场死亡。
是她,是她杀了我妈。
我冲进厨房里,拿出家里的剁骨刀。
又把她的尸体拉进卫生间,手起刀落地砍成几块。
血溅到脸上,我也毫不在意。
我倒要看看,都被我砍成这样了,你还能不能活过来。
我把她的尸体分别装进七个大包,然后开车丢到了城里七个不同角落的垃圾桶里。
我就不相信都已经这样了,她还能再回来。
处理完这一切,我回到家里,对着我妈的尸体,发了好一会儿愣。
我现在没办法处理我妈的尸体。
如果我要报警,那必然就会被逼问到底是谁杀害的我妈。
如果我照实说方倩雯所杀,那自然就会被问,那方倩雯去哪里了。
那就会扯出我所做的事情。
那样我就彻底完了。
妈,对不起。
我用保鲜膜将她的尸体层层严密地包裹着,这样能延缓人们发现她尸体的时间。
我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尽最大可能地把资产折现,并带着齐琳,我最爱的女人,远走高飞。
妈,你不是希望我能好好生活吗?你不是希想抱孙子吗?你也会为我高兴的,对吗?
我把我妈的尸体放进卧室里,并关好了门窗。
接着给齐琳打了电话。
齐琳的身孕已经有七个月,我们已经找门路检测过性别,是儿子。
我们都耽误不起了。
收拾东西,我们要走。
去哪儿?她不明所以。
你别管了,跟我走就对了,你不是一直想和我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吗,咱们现在就去。
齐琳一听,也很高兴,应该是以为我终于想通了。
她便也没再多问,挂掉电话,便去收拾行李。
我也简单收拾了一下,准备起身出门。
这时,我的手机突然响了。
是齐琳的号码。
我赶紧接起来,那边却没有人讲话。
只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声。
片刻后,电话被挂断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