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窖的清晨来得悄无声息。
只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光线，透过入口缝隙的尘埃，在地面上投下一道细不可察的亮痕。
凌方早己醒来，正就着最后一点油脂灯的余烬，再次检查他那宝贵的绿色样本。
叶片略微有些蔫软，离开了那个特殊的微环境，它需要尽快得到照料。
“不能再等了。”
凌方低声自语。
寻找一个稳定、安全、拥有可耕种土壤的据点，从长远目标变成了眼前迫切的需求。
他仔细收拾好所有物资，将地窖恢复原状，抹去自己停留的明显痕迹。
最后，他看了一眼这个提供了短暂庇护的角落，毫不犹豫地推开遮蔽物，钻了出去。
外面依旧是一片灰蒙蒙的世界。
晨风带着料峭寒意，卷起地上的沙尘。
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腐朽甜腻气味似乎更浓了些。
凌方拉高了旧围巾，遮住口鼻，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。
他辨明方向，决定向西边更远处的丘陵地带前进。
根据他过去的零星记忆和偶尔听来的流浪者传言，那边曾经有一些小型农场和村落，人口密度原本就低，遭受的破坏可能相对较小，或许还能找到相对干净的土壤和水源。
他行动迅捷而安静，像一头习惯了荒野的孤狼，充分利用着废墟和枯朽植物的阴影作为掩护，避开开阔地带。
耳朵捕捉着风中传来的每一种声音，眼睛不断扫视着西周和地面。
几个小时后，他穿过一片巨大的废弃工业区。
锈蚀的管道如同巨蟒般缠绕着坍塌的厂房，破碎的玻璃像牙齿般嵌在窗框上。
在这里，他有了意外的发现。
在一处背风的墙角，他找到了一小丛顽强生长的深绿色地衣。
虽然地衣营养价值不高，但这通常意味着附近的环境污染程度稍轻，或者有隐蔽的水源。
他小心地采集了一些样本放入另一个小袋中。
又往前摸索了一段距离，他的目光被一栋半塌的二层小楼吸引。
楼体一侧完全垮塌，但另一侧似乎结构还算完整。
最重要的是，他瞥见二楼一个破损的阳台上，似乎放着几个歪歪扭扭的陶土盆！
花盆？
这意味着……有人曾试图在这里种植东西？
或者仅仅是旧时代的遗留物？
心脏莫名地加速跳动了几下。
他谨慎地靠近，绕着小楼观察了几圈，确认没有近期人类或大型变异生物活动的迹象后，才选择了一个裂缝作为入口，悄无声息地摸了进去。
楼内布满灰尘和碎砾，光线昏暗。
他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，小心翼翼上到二楼。
阳台门早己不见踪影。
果然，那几个陶土盆就放在那里，里面是早己干涸板结的泥土，看不到任何生命迹象。
凌方有些失望，但他还是走过去，用手指捻了捻盆中的土。
土质很差，混合了大量沙尘，但似乎没有那种令人不安的灰褐色污染物。
他尝试着将几个花盆里的土倒在一起，筛选掉石块和杂物，最终得到一小捧相对细腻的土壤。
也许……可以试试？
他怀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心情，从铁盒里取出那株最完整的、带着根须的绿色幼苗，极其小心地将其栽种进最大的那个破陶盆里，又将最后一点备用水小心地浇灌下去。
做完这一切，他稍稍松了口气。
至少，给了它一个暂时的、相对像家的地方。
他将陶盆放在阳台一个既能接收到一些散射阳光、又相对隐蔽的角落。
他不能带着陶盆冒险赶路，只能希望回来时，它依然活着。
就在他准备离开阳台，继续探索这栋小楼其他角落时，脚下突然踩到了一样东西。
咔哒。
一声轻响，像是塑料制品。
他低头挪开脚，发现是一个半埋在灰尘里的旧相框。
相框玻璃早己碎裂，里面的照片也严重褪色泛黄，但依稀能辨认出是一家三口的合影，背景似乎是这片厂区还未破败时的样子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。
凌方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片刻，眼神微微波动。
旧世界的碎片，总是这样不经意间戳中心底的某个角落。
他默默将相框捡起，轻轻拂去灰尘，将它靠墙放好。
然后，他深吸一口气，甩开那瞬间的恍惚，重新恢复了警惕。
他需要检查一下这栋楼的其他房间，或许还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。
他握紧骨刀，向走廊深处摸去。
---与此同时，城市另一端。
苏沐几乎一夜未眠。
清晨第一缕微光透过通风口时，她己经收拾好了自己那点可怜的行李。
王阿姨的烧退了，伤口也没有恶化迹象，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。
但她们需要食物，需要更安全的地方。
“王阿姨，我出去找点吃的和水，”苏沐轻声对醒来的老妇人说，“您待在这里，千万别出声，也别出去。
我尽快回来。”
老妇人虚弱地点点头，眼中满是感激和担忧：“姑娘……小心点……”苏沐将堵门的碎石稍微挪开一点，谨慎地观察了外面许久，确认没有异常，才像一尾鱼般悄无声息地滑了出去。
清晨的废墟街道空旷而死寂，残破的建筑像巨人的墓碑。
她按照昨晚的计划，朝着记忆中西边那个旧商场的方位前进。
她听说那里早期被搜刮得很厉害，但或许一些隐蔽的角落还有遗漏。
她走得比凌方更加小心，尽量选择室内路线，穿过一栋栋破败的建筑。
她的目标是药品、密封包装的食物，以及任何可以装水的容器。
在一个曾经似乎是药店的地方，她只找到几个空空如也、布满灰尘的药柜和散落一地的碎玻璃。
她不死心地翻找着，终于在柜台角落一个倒塌的货架下，发现了一小瓶未被踩碎、标签模糊的消毒酒精和几卷还算干净的纱布。
她如获至宝，赶紧收好。
继续前行，穿过几条街后，她意外地发现了一条被掩埋大半的地下通道入口。
入口处有模糊的指示牌，似乎指向一个地下防空洞或仓库。
“这种地方……会不会有遗留的物资？”
苏沐的心跳加快了。
这种地方往往危险，但也可能因为隐蔽而有更多未被发现的东西。
挣扎片刻，对物资的迫切需求战胜了恐惧。
她找到一根半截的钢管防身，打开小手电——用旧零件组装的，光线微弱但聊胜于无——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。
通道内阴暗潮湿，空气混浊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铁锈味。
地上散落着杂物和碎屑。
她屏住呼吸，一步步向内探索。
走了大约十几米，手电光扫过通道一侧，似乎是一个小型的储藏间。
门半开着。
她心中一紧，握紧了钢管，慢慢靠近。
房间里很空，只有几个翻倒的空木箱。
看来早己被人洗劫过。
她有些失望，正打算退出去，手电光无意中扫向角落。
那里似乎堆着一些东西，被一块破烂的帆布盖着。
她心跳再次加速，用钢管小心地挑开帆布一角。
帆布下，是几个扁平的铁皮箱子，上面印着模糊的字迹。
她凑近仔细辨认，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——军用压缩饼干！
虽然箱子锈迹斑斑，但似乎密封尚可！
就在她试图搬动箱子检查时，脚下突然一滑！
“哎呀！”
她低呼一声，身体失去平衡，手电筒脱手飞出，“啪”地一声砸在墙壁上，光线瞬间熄灭！
与此同时，黑暗中，通道深处突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、低沉的嘶吼和爪子摩擦地面的声音！
而且正在快速靠近！
苏沐吓得魂飞魄散，顾不上疼痛，慌忙在地上摸索手电筒。
冰冷的地面和未知的危险让她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！
---废弃小楼内。
凌方刚刚检查完一个空无一物的房间，什么有价值的发现都没有。
他正准备离开，去往最后一个房间查看。
突然，从楼下极远处，似乎是通过某种管道或通风井，隐隐约约传来一声模糊的女性惊呼，紧接着是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，再然后……是一种他绝不想听到的声音——变异鬣狗那特有的、沙哑而兴奋的吠叫！
而且不止一只！
声音的来源，似乎就在这栋楼附近的地下某处！
有人？
遇到麻烦了？
凌方的身体瞬间绷紧，没有任何犹豫，他像猎豹一样猛地冲向楼梯方向！
生存法则之一：不要多管闲事。
但还有一条更古老的法则：无法对眼前的危难视而不见。
尤其是那声短暂的惊呼，让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某种或许存在的、不同于野兽的……同类的气息。
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楼梯的阴影中，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疾奔而去。
怀中的那颗绿色种子，似乎轻微地悸动了一下。
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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咔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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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框玻璃早己碎裂，里面的照片也严重褪色泛黄，但依稀能辨认出是一家三口的合影，背景似乎是这片厂区还未破败时的样子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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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后，他深吸一口气，甩开那瞬间的恍惚，重新恢复了警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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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里似乎堆着一些东西，被一块破烂的帆布盖着。
她心跳再次加速，用钢管小心地挑开帆布一角。
帆布下，是几个扁平的铁皮箱子，上面印着模糊的字迹。
她凑近仔细辨认，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——军用压缩饼干！
虽然箱子锈迹斑斑，但似乎密封尚可！
就在她试图搬动箱子检查时，脚下突然一滑！
“哎呀！”
她低呼一声，身体失去平衡，手电筒脱手飞出，“啪”地一声砸在墙壁上，光线瞬间熄灭！
与此同时，黑暗中，通道深处突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、低沉的嘶吼和爪子摩擦地面的声音！
而且正在快速靠近！
苏沐吓得魂飞魄散，顾不上疼痛，慌忙在地上摸索手电筒。
冰冷的地面和未知的危险让她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！
---废弃小楼内。
凌方刚刚检查完一个空无一物的房间，什么有价值的发现都没有。
他正准备离开，去往最后一个房间查看。
突然，从楼下极远处，似乎是通过某种管道或通风井，隐隐约约传来一声模糊的女性惊呼，紧接着是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，再然后……是一种他绝不想听到的声音——变异鬣狗那特有的、沙哑而兴奋的吠叫！
而且不止一只！
声音的来源，似乎就在这栋楼附近的地下某处！
有人？
遇到麻烦了？
凌方的身体瞬间绷紧，没有任何犹豫，他像猎豹一样猛地冲向楼梯方向！
生存法则之一：不要多管闲事。
但还有一条更古老的法则：无法对眼前的危难视而不见。
尤其是那声短暂的惊呼，让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某种或许存在的、不同于野兽的……同类的气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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