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在我的小宿舍里住了下来。
像一棵被暴风雨摧残得几乎折断的小树，在角落里沉默地汲取着一点点微薄的生机，缓慢地、几乎看不见地恢复着。
依旧很少说话。
大多数时候，她只是抱着膝盖，坐在床上或椅子上，看着窗外发呆。
那双曾经空洞的眼睛里，偶尔会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，像是冰封的湖面下，有鱼儿轻轻掠过。
我尽力扮演着一个笨拙的照顾者角色。
一日三餐，尽量变着花样。
山下的食堂伙食简单，我就借老吴的小电炉，给她煮点清淡的面条，有时会加个煎蛋。
她吃得很慢，很少，但每次都会吃完。
我知道，这远远不够。
她的心被厚厚的冰层包裹，我需要找到凿开冰层的方法。
一天傍晚，我下班回来，看到她正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出神。
手里，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本我放在桌上的星座图册。
一个念头闪过。
“今晚……天气很好。”
我迟疑地开口，声音在安静的小屋里显得有点突兀。
她缓缓转过头，黑眼睛看着我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。
“云很少，应该能看到很多星星。”
我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自然些，“山顶……视野更好。
你想不想……去看看？”
她沉默着，手指攥紧了图册的边缘。
就在我以为她会再次拒绝的时候，她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。
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夜色完全笼罩山顶时，我带着她，还有一张旧毯子，走上了观景台。
不是她之前欲轻生的那个危险角落，而是另一处开阔平整的草地。
山风微凉，带着青草和露水的味道。
西周寂静，只有不知名的虫鸣在唧唧作响。
铺开毯子，我示意她坐下。
她犹豫了一下，还是坐了下来，抱着膝盖，与我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。
我抬头望着星空，开始指给她看。
“看那边，亮的那颗，是金星，现在它是‘长庚星’……还有，那是天鹅座，像一只伸开翅膀飞翔的天鹅……找到北斗七星了吗？
勺口延伸出去，就能找到北极星……”我断断续续地讲着，把我从图册上看来的、还有小时候听来的那些零碎知识，一点点倒出来。
讲得并不生动，甚至有些枯燥。
她安静地听着，仰着脸。
清冷的月光和星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，勾勒出柔和的轮廓。
忽然，一颗流星拖着细长的光尾，悄无声息地划过天际。
“啊！”
她下意识地轻轻惊呼了一声，一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，浮现出一丝转瞬即逝的惊讶和……憧憬。
这是几天来，她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。
“是流星。”
我低声说，“听说，对着流星许愿，可能会实现。”
她转过头看我，眼睛在夜色里亮晶晶的：“真的吗？”
“嗯。”
我点点头，心里却泛起酸楚。
我毁了她的人生，现在却在这里和她讲流星许愿。
多么讽刺。
但她似乎真的相信了。
她立刻双手合十，闭上眼睛，无比虔诚地对着流星消失的方向，许下了一个愿望。
看着她安静侧脸，那一刻，我忽然觉得，或许这世上，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微弱的、值得期待的光。
过了一会儿，草丛里开始有微弱的光点闪烁，忽明忽暗，飘忽不定。
“是萤火虫。”
我说。
越来越多的萤火虫从草丛里升起，如同散落的星屑，在我们周围轻盈飞舞，织出一幅流动的光的画卷。
她看得有些呆了，不自觉地伸出手，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停驻在她的指尖，尾部闪烁着柔和的光芒。
她看着指尖上的小生命，嘴角微微弯起了一个极浅极浅的弧度。
像一个小心翼翼、试探着绽放的花苞。
虽然那笑容淡得几乎看不见，而且很快她就收敛了，又恢复了安静。
但我知道，有什么东西，不一样了。
回去的路上，她跟在我身后，脚步似乎比来时轻快了一点点。
快到宿舍时，她忽然停下脚步，声音很轻很轻地问：“明天……晚上还能来看吗？”
山风吹过，带来她身上淡淡的、和我一样的皂角清香。
我背对着她，不敢让她看到我瞬间泛红的眼眶，用力地点了点头。
“嗯。
只要天气好，天天都可以。”
头顶，星河无声流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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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双曾经空洞的眼睛里，偶尔会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，像是冰封的湖面下，有鱼儿轻轻掠过。
我尽力扮演着一个笨拙的照顾者角色。
一日三餐，尽量变着花样。
山下的食堂伙食简单，我就借老吴的小电炉，给她煮点清淡的面条，有时会加个煎蛋。
她吃得很慢，很少，但每次都会吃完。
我知道，这远远不够。
她的心被厚厚的冰层包裹，我需要找到凿开冰层的方法。
一天傍晚，我下班回来，看到她正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出神。
手里，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本我放在桌上的星座图册。
一个念头闪过。
“今晚……天气很好。”
我迟疑地开口，声音在安静的小屋里显得有点突兀。
她缓缓转过头，黑眼睛看着我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。
“云很少，应该能看到很多星星。”
我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自然些，“山顶……视野更好。
你想不想……去看看？”
她沉默着，手指攥紧了图册的边缘。
就在我以为她会再次拒绝的时候，她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。
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夜色完全笼罩山顶时，我带着她，还有一张旧毯子，走上了观景台。
不是她之前欲轻生的那个危险角落，而是另一处开阔平整的草地。
山风微凉，带着青草和露水的味道。
西周寂静，只有不知名的虫鸣在唧唧作响。
铺开毯子，我示意她坐下。
她犹豫了一下，还是坐了下来，抱着膝盖，与我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。
我抬头望着星空，开始指给她看。
“看那边，亮的那颗，是金星，现在它是‘长庚星’……还有，那是天鹅座，像一只伸开翅膀飞翔的天鹅……找到北斗七星了吗？
勺口延伸出去，就能找到北极星……”我断断续续地讲着，把我从图册上看来的、还有小时候听来的那些零碎知识，一点点倒出来。
讲得并不生动，甚至有些枯燥。
她安静地听着，仰着脸。
清冷的月光和星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，勾勒出柔和的轮廓。
忽然，一颗流星拖着细长的光尾，悄无声息地划过天际。
“啊！”
她下意识地轻轻惊呼了一声，一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，浮现出一丝转瞬即逝的惊讶和……憧憬。
这是几天来，她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。
“是流星。”
我低声说，“听说，对着流星许愿，可能会实现。”
她转过头看我，眼睛在夜色里亮晶晶的：“真的吗？”
“嗯。”
我点点头，心里却泛起酸楚。
我毁了她的人生，现在却在这里和她讲流星许愿。
多么讽刺。
但她似乎真的相信了。
她立刻双手合十，闭上眼睛，无比虔诚地对着流星消失的方向，许下了一个愿望。
看着她安静侧脸，那一刻，我忽然觉得，或许这世上，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微弱的、值得期待的光。
过了一会儿，草丛里开始有微弱的光点闪烁，忽明忽暗，飘忽不定。
“是萤火虫。”
我说。
越来越多的萤火虫从草丛里升起，如同散落的星屑，在我们周围轻盈飞舞，织出一幅流动的光的画卷。
她看得有些呆了，不自觉地伸出手，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停驻在她的指尖，尾部闪烁着柔和的光芒。
她看着指尖上的小生命，嘴角微微弯起了一个极浅极浅的弧度。
像一个小心翼翼、试探着绽放的花苞。
虽然那笑容淡得几乎看不见，而且很快她就收敛了，又恢复了安静。
但我知道，有什么东西，不一样了。
回去的路上，她跟在我身后，脚步似乎比来时轻快了一点点。
快到宿舍时，她忽然停下脚步，声音很轻很轻地问：“明天……晚上还能来看吗？”
山风吹过，带来她身上淡淡的、和我一样的皂角清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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