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知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那间租来的小公寓的。
手里紧紧攥着那方深灰色手帕，丝绸的质感冰凉而细腻，上面若有似无的清冽气息，混杂着雨水的湿漉，不断提醒着她刚才那场短暂又突兀的相遇不是幻觉。
“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？”
这个问题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。
那个被称为“陆总”的男人，气质卓绝，姿态矜贵，连身边的助理都透着一股精英范儿。
他们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，人生的轨迹本该是永不相交的平行线。
她把那方手帕小心地晾在衣架上，仿佛那是什么重要的证物。
窗外，雨还在下，敲打着玻璃，也敲打着她纷乱的心。
姑父的病情，医院的催款，像两座大山压在她心头，让她喘不过气。
那个男人的出现，像投入混乱湖面的一颗石子，激起涟漪，却无法改变湖面下汹涌的暗流。
第二天是周末，林知意一早便去了医院。
消毒水的味道充斥鼻腔。
病房里，姑父林建国安静地躺着，身上插着管子，脸色灰败，比昨天看起来更加憔悴。
姑姑林悦华坐在床边，一只手紧紧握着姑父的手，另一只手不停地抹着眼泪，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。
“姑姑。”
林知意轻声唤道，将路上买的温粥和小菜放在床头柜上。
林悦华抬起头，看到是她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：“知意来了。”
那笑容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力。
“姑父怎么样了？”
“昨晚后半夜血压又不太稳，医生说……”林悦华的声音哽咽了一下，“说必须尽快手术，不能再拖了。
再拖下去，就算醒了，后遗症的风险也很大。”
林知意的心揪紧了。
她走到床边，看着这个虽然并非血亲，却含辛茹苦将她养大的男人，鼻尖一酸。
记忆中，姑父总是沉默寡言，却会默默地把最好的菜夹到她碗里，会在她考上大学时，偷偷塞给她一个厚厚的红包。
“钱的事，你别操心，”林悦华拉住她的手，掌心粗糙而温暖，“我再去找你表哥想想办法，他那边……总能凑一点。”
话虽如此，但林知意知道，表哥在外地成了家，也有自己的房贷和孩子要养，压力并不小。
“姑姑，我说了，我来想办法。”
林知意反握住姑姑的手，语气坚定，尽管她自己心里也一点底都没有，“我最近工作表现好，老板很赏识我，可能会有一笔项目奖金。”
这又是一个善意的谎言。
美术馆的工作稳定，但薪酬体系固定，哪有什么突如其来的高额奖金。
正在这时，主治医生拿着病历本走了进来，面色严肃地告知她们，手术方案和费用己经最终确定，需要在三天内缴清前期费用，才能排期手术。
那串冰冷的数字，像一把锤子，重重砸在林知意的心上。
送走医生，病房里的空气更加凝重。
为了不让姑姑看出异样，林知意借口说去单位处理点事，离开了医院。
她需要找个地方静一静，理清思绪。
她回到了美术馆，周末的美术馆人流如织，但她却感觉格格不入。
她习惯性地走向那间属于她的修复室，这里是她唯一能感到安心和掌控感的地方。
工作台上，还放着昨天未完成的一些工具整理工作。
旁边，有一个导师前几天送给她的旧木匣，说是整理仓库时发现的，里面是一些他早年不用的修复工具和杂项，让她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。
心烦意乱之下，林知意打开了那个沉甸甸的木匣。
里面大多是些过时的刻刀、磨石之类。
她心不在焉地翻捡着，指尖忽然触到一个硬硬的边角。
她拨开上面的杂物，发现木匣底部有一个不起眼的夹层。
轻轻推开夹层，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本旧旧的、封面己经模糊的笔记本，以及半张折叠整齐的、边缘己经脆化的泛黄信笺。
她好奇地拿起那半张信笺，小心翼翼地展开。
信纸上的字迹是毛笔小楷，清秀而有力，但因为残缺，内容支离破碎：“……知悉……江南……林氏……旧画……托付……务必……”落款处只有一个残缺的姓氏，似乎是个“陆”字，后面部分被撕掉了。
“林氏……旧画……陆？”
林知意的心猛地一跳。
这信笺似乎与她的身世有关？
她自幼父母因意外去世，关于家族的往事，姑姑所知甚少，也讳莫如深。
这半张信笺，像是一把可以打开过往迷雾的钥匙，却又因为残缺，显得更加扑朔迷离。
她反复看着那个残缺的“陆”字，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再次浮现出昨夜雨中的那个男人。
他也姓陆吗？
这仅仅是巧合吗？
就在她对着信笺出神之际，手机震动起来。
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接起电话：“喂，您好？”
“请问是林知意女士吗？”
电话那头是一个温和而专业的女声。
“是我，您是哪位？”
“您好，林女士。
这里是‘景深艺术基金会’。
我们注意到您在古书画修复领域的优秀潜力，基金会近期有一个针对青年艺术家的‘薪火扶持计划’，经过评审，决定向您提供一笔项目扶持资金，用于您个人的艺术创作或技术提升。
款项将于明天首接划拨到您预留的银行账户，请注意查收。
后续会有详细的电子协议发送到您的邮箱，请注意查阅。”
林知意完全愣住了。
“景深艺术基金会”？
她从未申请过什么扶持计划！
“等等，请问……是谁推荐我的？
这个计划……林女士，具体的评审流程属于内部信息，我无权透露。
款项和协议请您注意查收即可。
恭喜您。”
对方礼貌而坚决地结束了通话。
放下手机，林知意感觉像在做梦一样。
峰回路转？
雪中送炭？
这一切来得太突然，太巧合了。
她下意识地再次看向工作台上那半张泛黄的信笺，以及手机上刚刚记下的“景深艺术基金会”的名字。
“景深……”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。
忽然，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！
昨夜那个助理称呼那个男人为——“陆总”。
而“景深”……会不会就是……陆景深？
难道，这笔突如其来的“扶持资金”，和那个神秘莫测的陆总有关？
他先是叫出她的名字，现在又通过基金会给她汇款？
他到底想做什么？
林知意紧盯着手机屏幕上即将到来的银行入账短信提示，心中毫无喜悦之情，有的只是层层叠叠、不断放大的疑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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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问题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。
那个被称为“陆总”的男人，气质卓绝，姿态矜贵，连身边的助理都透着一股精英范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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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是周末，林知意一早便去了医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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病房里，姑父林建国安静地躺着，身上插着管子，脸色灰败，比昨天看起来更加憔悴。
姑姑林悦华坐在床边，一只手紧紧握着姑父的手，另一只手不停地抹着眼泪，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。
“姑姑。”
林知意轻声唤道，将路上买的温粥和小菜放在床头柜上。
林悦华抬起头，看到是她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：“知意来了。”
那笑容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力。
“姑父怎么样了？”
“昨晚后半夜血压又不太稳，医生说……”林悦华的声音哽咽了一下，“说必须尽快手术，不能再拖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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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走到床边，看着这个虽然并非血亲，却含辛茹苦将她养大的男人，鼻尖一酸。
记忆中，姑父总是沉默寡言，却会默默地把最好的菜夹到她碗里，会在她考上大学时，偷偷塞给她一个厚厚的红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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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虽如此，但林知意知道，表哥在外地成了家，也有自己的房贷和孩子要养，压力并不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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